01.
我是一位攻略者，自顾小念六岁时便进入了她的生命。
系统告诉我，只要让父亲陪她过一次生日，任务便能完成。
起初我认为，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情了。
镜子里，六岁的我有着一张胖嘟嘟的小脸，目光温和，路过的阿姨奶奶看到都会过来亲昵一番。
「这孩子多么惹人疼爱，父母一定宠爱有加。」
然而，我很快就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。全世界最不待见我的人，正是我的父亲。
02.
顾暮辞的婚姻并非自愿。
他是顾氏集团的继承人，心中另有所爱，那是位娱乐圈的不起眼女演员。
家族的压力使他不得不放弃所爱，与我母亲沈芸成婚。
沈芸对顾暮辞爱得深沉。
她爱他多年，追求他，为他哭泣、为他绝食、甚至自残。
在沈芸怀了我之后，双重的压力迫使顾暮辞步入了婚姻的殿堂。
他们的婚姻生活冷淡而短暂。
半年后，沈芸在分娩时不幸离世。
无论是难产时的挣扎还是后续的丧事，顾暮辞都没有出现。
三个月后，他回到家中，见到了由保姆带来的我。
他扫视了我几眼，丢下句话：「跟沈芸一模一样。」
说完便离开了，没有一丝留恋。
03.
六岁时，我已经很懂事。
美术课上，我只在画中画上了自己和保姆。
老师询问：「爸爸呢？」
「他在电视上。」
「妈妈呢？」
「妈妈在天堂。」
老师沉默了许久，轻轻抚摸我的头，拨通了顾暮辞的电话。
「顾先生，下周二是家长日，您能来一趟吗？」
我屏息静听，内心满是期待。
下周二恰好是我的生日。
如果爸爸能来，那就意味着他陪我一起过生日了。
周二那天，我从早等到晚。
课时一节节过去，终于，黑色的迈巴赫驶入了校门。
我满怀期待地注视着。
然而，从车中走出的却是西装笔挺的助理。
「这是顾总给您的礼物。」
助理将礼盒和购物卡递给老师，
「他说，这孩子天生性格顽劣，可能难以管教，给您添麻烦了。」
老师长叹了口气。
她本想说，并非如此。
我其实是个乖巧懂事、学习刻苦的孩子。
但迈巴赫已疾驰而去，仿佛多给我一秒的时间都是种浪费。
我才意识到，父母之爱，要么是世上最易得的东西，要么是世上最难得的东西。
04.
我没有放弃，试图努力赢得父亲的爱。
我以为，如果爸爸知道我其实是个好孩子，他或许会爱我。
因此，我拼命学习，每学期都是特优生，奖状贴满了一面墙。
但这一切都是徒劳。
保姆将好消息告诉顾暮辞，他却从未回应过。
后来，班上有同学嘲笑我，他们笑着问我：「你说你爸是顾暮辞？」
「胡说八道，看看你，哪里像顾氏集团总裁的女儿。」
「对，家长会你家都没人来，我看你是孤儿吧！」
我与他们起了冲突，撞碎了操场边的窗户。
玻璃破碎，一个愤怒的同学捡起一块，向我的手臂划去。
……
在医院，我听到那些孩子的家长在商议。
「这孩子听说是私生子。」
「那就赔点钱了事吧。」
「校长也得打个招呼，不然她在学校里乱说话，会影响我们孩子的声誉……」
我躺在病床上，内心漠然。
保护自己的孩子，是人的本能。
我不责怪那些家长为了孩子的前途而想牺牲我。
甚至，我有些羡慕那些孩子。
突然，那些耳语声戛然而止。
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慌失措：「顾、顾总？」
在关键时刻，顾暮辞出现了。
他身后跟着冷峻的助理和律师，以及低声下气的校长。
「您的意思我明白了，是我校的失职。」校长满头大汗，「我会严肃处理，开除那些学生！」
顾暮辞冷漠地答应，助理和律师处理后续事宜，他独自走进病房。
我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，这一刻，我以为我和顾暮辞之间的冰墙即将融化。
「爸爸……」
我带着哭腔喊道。
然而下一秒，我的呼唤哽在喉咙里。
因为我看到，顾暮辞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漠。
「顾小念，真有出息。」
他淡淡地说，
「你妈妈玩的把戏，你打算再来一遍吗？」
很久以后，保姆告诉我。
沈芸曾为了博同情，雇佣了两个人骚扰自己，然后哭泣着给顾暮辞打电话。
「你给了那几个同学多少钱，让他们帮你演戏？」
顾暮辞凝视着我，眼神中充满了审视。
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，瞬间凝固。
「我没有。」
「顾小念，别嘴硬。」
「我真的没有！！」
我痛哭流涕，无法自证，只有委屈。
顾暮辞失望地看着我，低声道：
「我还以为你会和她不同。
「现在看来，你越来越像她了。」
他转身离去，步履坚定。
校长追了上去，他并不知道病房里的对话，他连声夸奖我：
「原来小念是你的女儿，我就说呢，她长得太像你了。
「成绩总是第一，作文写得特别好，和你当年的文采颇有几分相似呢……」
顾暮辞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。
但他紧接着笑了：「那又怎样。」
随即，脚步声再次响起，逐渐远去。
五岁那年，我在逐渐成长，我满怀期待地希望父亲顾暮辞能陪我一起过生日。
我策划了一次又一次的惊喜，期望能打动他。
但每一回，顾暮辞都未曾现身。
他会让助手送上昂贵的礼物，还有精心订制的蛋糕，却从未亲自到场。
或许在公众眼里，他要保持一个好父亲的形象。
但他本人，从未出现过。
他似乎厌恶我，认为我继承了母亲沈芸的本性，是个坏种。
我无论多么乖巧，他都视若无睹。
我发烧住院，他只当是装病博同情。
无论我做什么，都是错。
保姆退休后，家里只有我孤身一人。
学习累了，我会开开电视看看。
电视上，顾暮辞与陆嫣，和他的儿子顾小霆一起出现在亲子节目里。
陆嫣，他心中的少女，在祖父去世后，他如愿以偿地与她在一起了。
他投入大量资源，让她成为当红明星，粉丝遍布各地。
他们一家三口出现在节目上，父亲英俊，母亲美貌，孩子活泼，真是幸福无比。
我为顾小霆感到高兴，他拥有世上最完美的家庭。
顾小霆似乎也很快乐。尽管顾暮辞忙于工作，他依旧会抽出时间陪儿子做作业、玩乐高、打篮球。
屏幕上的评论不绝于耳。
我笑了笑，关上了电视。
明天就是我的十八岁生日了。
这是我最后的机会，如果我不能完成使命，我就会被系统消除。
我拨通了顾暮辞的电话。
反复几次，他都没有接听。
于是我留下了语音信息。
“爸，求你了，成人礼一生只有一次。
从小到大我过生日，你都没有出现过，就这一次，你陪我过一次，行吗？
不然我会死的……”
过了许久，屏幕上出现了一条语音回复。
我颤抖地打开它。
顾暮辞的声音充满了讽刺：
“现在连威胁都学会了？
那你去死吧。”
06.
生日蜡烛已燃烧殆尽。
烛火跳动着，最终熄灭了。
我用叉子扎了一块蛋糕上的奶油，放进嘴里。
它如云朵般柔软，我却只尝到了苦涩。
“宿主，时间不多了。”
指针指向了十二点。
顾暮辞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，照片中是顾小霆在高尔夫球场上的笑脸。
文字简洁，但掩饰不住他的溺爱：
我考虑了一会儿，拍下了生日蛋糕，发了一条朋友圈：
指针走过了十二点。
我戴着生日帽，静静地停止了呼吸。
灵魂从体内飘出，悬浮在空中。
窗外灯火辉煌，窗内我独自一人在冷寂中渐冷。
我问系统：“为什么我还不能离开？”
系统声音低沉：“因为现在，还不是结束。”
似乎是为了验证系统的话。
十分钟后，门口响起了敲门声。
无人应答，而我躺在沙发上，已无生命迹象。
敲门声愈发急促、响亮。
“顾小念。”
我终于听到了顾暮辞的声音。
“开门，我知道你在家。”
07.
我飘荡在虚空中，注视着顾暮辞。
他西装笔挺，皱着眉头，一次又一次按着门铃，之后便转为大力敲门。
我知道有些想法很幼稚，但此时此刻，我还是期待着。
期待他打开门，看到我的遗体。
这样……他会不会感到一丝后悔呢？
哪怕只有一丝也行。
但我期待的一幕并没有发生。
顾暮辞敲了许久的门，退后一步，表情愈发冷淡。
他拿起手机，打开我的聊天页面，按下了语音键。
“顾小念，很好玩是吗？
这条朋友圈是给谁看的？给我还是给所有人？
怎么，觉得在我面前卖惨没用，就想卖给全世界的人看，让大家都来指责我，你的打算是这样的吧？
告诉你，我供你吃供你穿，不欠你的。”
发送完这些语音，顾暮辞大步流星地离开了。
他进了电梯，脸上依旧紧锁着眉头。
或许是因为他实在是太低气压了，一个小女孩在他身边站了几秒，吓得哭泣起来。
小女孩被奶奶抱着，生病了，医院。
顾暮辞立刻松开了眉头：“对不起，叔叔因为别的事情心情不好，吓到你了吗？”
他的声音温柔，我看着他，心中轻声地想——原来我爸爸哄孩子的时候，是这样的。
毕竟自从我记事起，他就从未哄过我。
其实顾暮辞是一个富有爱心的好人。
他每年都会匿名给山区的贫困儿童捐款，他的公司对怀孕的女员工提供特别的福利和假期，甚至在路上遇到陌生的孩子，他也会展现出最大的耐心和善意。
但当面对他的亲生女儿时，他所有的温情似乎被封闭起来，只留下了冷漠和不耐。
此时此刻，顾暮辞很快哄好了小女孩。
他帮小女孩的奶奶叫了车，在等待时，小女孩甚至与他展开了对话。
“叔叔，你有孩子吗？”
“有。”
“有几个呀？”
顾暮辞迟疑了一下。
“两个。”他低声说，“一个儿子，一个女儿。”
原来我算是他的女儿。
车来了，小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，放进顾暮辞的手心。
“送给你的，叔叔。”小女孩笑着说，“当你的女儿肯定很幸福。”
她向顾暮辞挥了挥手，被奶奶抱进了车里。
车子渐行渐远，顾暮辞站在原地，手中捏着那颗糖。
“当你的女儿肯定很幸福。”
我看到他拿出手机，点开了我的朋友圈，上下滑动着。
你在寻找什么呢，爸爸？
寻找我是否幸福的痕迹吗？
别找了，不会有的。
我的朋友圈只有三天可见，他能看到的，只有那张生日蛋糕。
他退出朋友圈，我的聊天页面一片空白，没有回复。
这是不正常的。
过去，只有我给他发消息，而他不理我。
绝对没有他给我发消息，而我不回复的情况。
顾暮辞犹豫了一下，他打开电话页面，输入我的号码——
但下一秒，手机响了起来。
来电人是陆嫣。
“暮辞，你快回家，小霆好像发烧了……”
8. 疾驰的轿车带起一阵风，最终停在了暮辞的家门口。
他刚踏进门内，便迎上了陆嫣焦虑不安的目光，她急切地问道：「暮辞，小霆怎么样了？」
顾暮辞快步走入屋内，对于儿子状况的关切溢于言表：「小霆，你感觉如何？」
顾小霆微微睁开眼，声音细小而微弱：「好痛，我快痛死了。」
「是哪里痛？」
「头痛。」小霆捂着肚子说，尽管他口中说的是头。
暮辞沉默了片刻，伸手摸了摸小霆的手臂和大腿——尽管额头上贴着退烧贴，小霆的体温却并不显得发热。
「小霆，你真的不舒服吗？」
小霆眨了眨眼，神色坚定：「当然！」
「好，」暮辞站起身，「医院，生病了就要休息。明晚的足球赛门票，爸爸会送人。」
小霆一听到门票要送人，立刻像鲤鱼打挺一般跳起，「不行！票不能送人！」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，小霆紧张地看向暮辞，试图再次躺回沙发，但暮辞的脸色已转冷。
「小霆，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跟爸爸说，只要爸爸能办到，定会满足你。」暮辞语气严肃，「但爸爸不喜欢孩子撒谎，这一点说过很多次。」
小霆的眼里闪现泪光。
陆嫣立即上前：「别对孩子这么严格，他会受不住。」挽着暮辞的手臂，她继续道，「是我让小霆装病的，你要责备就责备我吧。」
暮辞的神情稍显柔和，他揉着眉心低声道：「太胡闹了。」
陆嫣用娇媚的眼神望向暮辞，然后对小霆微笑：「好了，宝贝，先回自己房间去，妈妈和爸爸聊聊。」
看到暮辞已经不再生气，小霆立刻由阴转晴，欢快地回到房间看动画去了。
陆嫣拉着暮辞坐下：「暮辞，你干嘛对小霆那么严格？」
暮辞面色依然严峻：「那你干嘛让小霆装病？」
陆嫣犹豫片刻，小心翼翼地问：「你是不是去看那个女孩了？」她没有直接提我的名字，似乎在刻意划清界限。
暮辞沉默不语。
陆嫣的语气更温柔：「我其实并不介意……但我担心小霆。
「暮辞，你是小霆的父亲，你也知道小霆有多爱你。
「如果他知道你把爱分给了别人，他一定会很伤心。」
长久的沉默。
最终，暮辞轻轻拍着陆嫣的手：「你放心，不会有那一天的。」
陆嫣长舒了一口气。
我站在旁边，内心却并没有太多波动。
事实上，这个地方我曾来过。
那时我上小学，暮辞的助理来学校开了几次家长会。
他同情我，设法带我去暮辞家共进晚餐。
我到的时候暮辞还没回家，小霆在上游泳课，客厅只有陆嫣。
她对我非常友好，我一进门就被她牵住手：「你就是小念吧，真漂亮。」
那一刻，我有些心虚，因为我长得很像我妈沈芸。
连暮辞都会因此讨厌我，陆嫣又怎会喜欢我呢？
但她实在是太和蔼可亲，笑着问我喜欢吃什么玩什么，还拿出零食、漫画书和游戏机。
起初我还有些羞涩，但这些新鲜玩意儿的吸引力太大，我开始吃着巧克力饼干，看着漫画。
过了半小时，小霆回家了。
他对我似乎并不在意，但看到我吃他的零食，拿他的漫画书，立刻生气了。
我还没来得及开口，陆嫣就把他拉走了。
她带小霆进了卧室，我犹豫片刻，还是敲了敲门。
「对不起，我……」
陆嫣打断我，温柔地笑：「没事，小念，你先去看漫画，我跟小霆说几句。」
我回到客厅，拿起漫画书。
但无论内容多么吸引人，我已无法集中注意力。
透过半开的门，我看到陆嫣跟小霆说着什么，小霆越来越难过，眼睛越来越红。
十几分钟后，暮辞回家了。
他一进门，小霆就扑上去，紧紧抱住他，大哭起来。
暮辞很惊讶，抱起小霆，紧张地询问。
但小霆哭得几乎无法呼吸。
陆嫣走上前，看着哭泣的小霆，眼眶也湿润了。
暮辞转向陆嫣，陆嫣看了我一眼，欲言又止，叹了口气，摇摇头。
小霆哭了整整五分钟，这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五分钟。
我看着他泪流满面，陆嫣陪着流泪，暮辞焦急地安慰。
我站在旁边，无能为力，只能看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。
五分钟后，小霆累了，哭声变成抽泣。
「爸爸……」他搂着暮辞的脖子，眼泪鼻涕蹭在西装上，「小念姐姐抢了我的零食和漫画书。
「她不肯还我，我好害怕……」
我呆立一旁，仿佛掉入冰窟。
我张嘴想解释，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：「我没有抢。」
我没有抢，是陆嫣阿姨主动给我的，我从不抢别人东西，再喜欢也不会，幼儿园老师还因此表扬我是最守规矩的孩子……
但这些话都没能说出口。
因为暮辞一边帮小霆擦鼻涕，一边冲我吼道：「闭嘴。」
我紧闭嘴唇。
内心的悲伤越来越多，我忍不住抽泣。
暮辞变得更加不耐烦，他紧抱小霆，冷冷地对我说：「眼泪是武器吗？你妈哭完换你哭？」
我咬紧牙关。
不要哭，我对自己说。
小霆的哭泣会带来爱抚和同情。
而你哭只会招来更多厌恶。
小霆被暮辞抱在怀中，他俯视着我，吊灯的光芒太耀眼，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片刻后，小霆转身，紧抱暮辞的脖子。
「爸爸。」他柔声呼唤，「小念姐姐抢走我的什么都没关系，只要你不被抢走就可以了。
「巧克力，薯片，漫画书，游戏机，都给她也没关系。
「我只要爸爸。」
9.
我不曾再踏足顾暮辞的家园。
他向社区的看门人打过招呼，不让我入内。
那位曾对我怀有同情的助理，因此不幸丢了差事。
从那一刻开始，我明白了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，而我永远都难以融入。
顾暮辞与他深爱的妻子步入婚姻，有了一个惹人怜爱的儿子，他本应走向一个幸福美满的未来。
然而，我却成了他生命中抹不去的污点，让他无法割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。
他厌恶我，仿佛这是他的本能。
更别说陆嫣和顾小霆了。
此刻，我离世已过去三个小时。
顾暮辞匆忙洗漱后准备就寝，明早还有一场重要的股东会议。
然而，会议并未如期举行。
离会议开始还有十分钟，他的秘书匆匆赶来：“顾总，有电话，似乎是顾小念的班主任。”
顾暮辞刚刚喝了两杯美式咖啡，冷水冲了把脸，才勉强赶走睡意。一听到我的名字，他立刻发怒：“什么鸡毛蒜皮的事也要在这时候汇报？会议室的投影仪准备好了吗？”
秘书慌张地退下，顾暮辞在办公室整理了下领子。
几分钟后，秘书返回，看见顾暮辞拿起了车钥匙。
“通知高管们，股东会议改到下午。”
他揉了揉眉头，疲惫地说：“她班主任说了什么？”
09.
班主任说，顾小念失踪了。
她没去上学，也没请假。
和她熟悉的同学给她发了信息、打了电话，都没人能联系上她。
顾暮辞在办公室沉默了片刻，冷笑道：“这点小事也值得你专门跑一趟？
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她妈妈沈芸以前也是你班的学生。
“沈芸不也做过这种事吗，不开心就消失，让所有人都去找她，结果发现她逃课去追星。”
顾暮辞站起来：“李老师，以后这种事不用告诉我了，我对顾小念已经够失望了……”
他走向门口，听到背后严肃的声音：“顾暮辞！”
顾暮辞转过身，面对着李老师严厉的目光。
李老师是学校最资深的特级教师，多年前已是副校长，但仍坚持一线教学，有时还会担任班主任。
曾几何时，顾暮辞和沈芸也是他的学生。
“沈芸是沈芸，顾小念是顾小念。”
李老师一直是和蔼可亲的，他总是用春风化雨的方式引导学生。此刻，他突然拿出了老教师的威严，对顾暮辞说话的语气几乎像是在斥责。
顾暮辞对李老师有一种天生的敬畏，他解释道：“顾小念是沈芸的女儿，她和沈芸有多像，你不会看不出来……”
“顾暮辞，你母亲因经济犯罪入狱，那时同学们取笑你，你还记得吗？”
顾暮辞愣住了。
时间过得太久，那些不愿被回想的青春期往事已尘封在记忆深处。
但此刻，李老师撕开了那层封尘，旧日的伤口再次暴露。
“我特意开班会，对那些嘲笑你的学生进行了警告处罚。我对他们说，父母犯的错，不应由孩子来承担。当时你感谢我，说我的话救了你。三十多年过去了，你自己做了父母，就把这些话抛在脑后了？”
顾暮辞呆立原地，许久没有回应。
“顾小念和沈芸并不相似，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。顾小念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之一，她勤奋、自律、上进，遇到困难从不抱怨，同学们有难处她总是立刻伸出援手。她非常出色，非常出色。”
李老师语气坚定：“我以我近四十年的教学生涯告诉你，她是个好孩子，非常好的孩子。”
……
如果灵魂会流泪，那么站在一边的我，此刻也许会泪流满面。
可惜我做不到。
风掠过我的身体，一半冰冷，一半炽热。
我看见顾暮辞放在身旁的手，微微颤抖。
他很少这样失控。
“暮辞。”李老师的语气温和下来，“小念从没无故缺课，这次非常反常，她可能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困境。
“在这种时候，外界的帮助效果有限，我希望作为她唯一的亲人，你能陪在她身边。”
10.
车速逼近限速。
但顾暮辞依旧不断踩下油门。
后视镜映出他通红的眼睛，导航提示——目的地就在前方。
他正赶往我家。
我的灵魂坐在后座，默默注视着他。
系统并未离开，电子音在我耳边响起：“宿主，他正去找你。
“你现在，感到高兴吗？”
我认真思考后，摇了摇头：“太迟了。”
我发现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，我确实心怀怨恨，期待顾暮辞能后悔。
但现在我只觉得——这有何意义？
一条